后来,似乎是受了百里孟尝的嘱托,飞夷则每日晨间都会到花园里来,细心指点他们几句。她的话字字精要,有着四两拨千斤的力道,然而在批评他们的时候有些言语却失于尖酸刻薄。
对老师的脾气,十年来昭离早已习惯了,弄玉也明智的不去不去在意飞夷则那些难听的话,百里煜却认为她是恃才傲物,心里对她的不满日益深重起来,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以及每日到场旁观的父亲,一直忍着没有发作。
这一日弄玉没来,昭离与百里煜各自演练了一遍,飞夷则立在一旁淡淡评点:“昭离的剑法,一开始我觉得太过于求快,失之于沉着,不过近几日,倒是改了那冒进的路子。至于阿煜,剑势越来越浮躁了。你这几日,到底在做什么?”
语气平平淡淡,丝毫不显严厉,然而指责之意却是很明显。
一旁的百里孟尝没有出声,静静等待着飞夷则的后话。这个儿子,近几日登门拜访百里家未来世子的人比往常多出几倍,他也察觉到他的心浮气躁,早就想训诫一下,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莫不是此次出使沧国,不辱使命,便令百里公子心骄志满,自以为千古之人,无出己右,自可昂然立于世间?”飞夷则嘲讽道。
百里煜心高气傲,从不肯受别人的气,此番话虽叫她说中了心思,但仍是毫无惭色的争辩道:“不然,老师以为,该如何才算是真正的立于世间?”
飞夷则冷笑几声,讥诮道:“华国宣王,当政二十年,兢兢业业守得祖业,终至华国中兴;亡了国的公子呈,卧薪尝胆二十七年,后征讨鼓国,得土地四百里,财货无数,自立为钟襄公,复国称王;沧国已故右将军白夜,战必胜攻必克,人人闻名色变。百里煜,出使沧国之行,不过是仗着有百里家在背后给你撑腰,又顺应了两国形势,才不至于无功而返。你游说于沧国,真正起到的作用,到底有多大,想必你心知肚明。你又凭什么,说你自己,已自立于天下?”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百里煜脸色气的苍白,握紧了拳,盯着面前的女子,一字一句道:“飞夷则,总有一天,我要自立于天下给你看!”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哥哥。”昭离担忧的叫了声,却没有阻止。她知道,飞夷则说的虽是尖锐了些,但也全都是实情。
百里孟尝却是定定的看着一身布衣的女子,眼中的神色惊讶无比。
“夷则,我一直以为你除了剑术、炼药、医道、布阵之法,从不关心任何事。”
“阿乐那孩子一直在我面前念叨,久而久之也就记住了不少。”飞夷则没有看他,淡淡说罢,便离开了。
孤绝的背影,不问世事,有着生于红尘之中却又摒弃红尘于千里之外的孤绝气息。
百里孟尝苦笑了下,望着她的背影,没有言语。
其时已是八月,一阵凉凉的风吹过,一片叶子打着旋飞到百里孟尝脚边,静静停伫。
阿熠看着父亲脸上的苦涩,忽然觉得这些年一直未续弦的父亲真的很寂寞。
自从飞夷则时常到花园来指点他们的剑法之后,百里孟尝每日都会静静的在一旁观看,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女子。而且,近来他不再每日穿绣了六翅玄鸟图腾的厚重深衣,而是经常只着一袭轻软的绸衣。
那样子,看着年轻了许多,仿佛是未及弱冠的翩翩少年郎。
然而飞夷则看向他的眼神,却未有丝毫起伏。
父亲与老师,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往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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