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这时传来了说话声,是周砾他们在跟别的师兄弟们说话,屋里两人警醒地回神,杨益怀重新坐下,顾念窜到门后轻轻拉开门闩,再几步回到先生跟前,一副像是在请教问题的样子。
这两个刚作好戏,弟子们在外面敲门请安,推门进来,迫不及待地与顾念和先生分享他们这一早上听来的各种流言,并且缠着顾念非要她答应明天一定会告诉他们更多的确切消息。
这时间本该是师生碰面讨论功课,但今天早上全部用在了聊天上,直到快上课了,才各自匆匆忙忙地奔向课室。
这一上午过得有些混乱,师生都很难静下心来,身边随时随地有人在讨论和猜测,而且有机灵的弟子注意到跟魏双思有关的老师和师兄弟们被安排统一乘车不知道去了哪里,更不知他们几时才会回来。
这一发现迅速地在所有人之间传扬开来,连杂役都在议论,是不是魏家出事了。
顾念面无表情地听着别人的种种言论,魏家如何跟她无关,杨先生说得对,这起案子到此将彻底了结,她当日承诺柳家的事已经完成,该是为自己谋划将来的时候了。
午饭时饭堂里简直像在开群众会议,比平时更加的喧闹嘈杂,顾念都无心吃饭,随便扒了两口就出去乘车赶往总号。
听着车窗外断断续续的各种聊天声,街上的百姓们几乎都知道今天凌晨,城中所有乡绅的宅子都有官兵上门,魏家家主连同嫡子都已下狱的消息已经在城中首耳相传,魏家所经营的茶庄大门紧闭,那些有生意往来的同行都在门上贴出告示,宣布自己与魏家只有纯粹的生意关系。
而在魏家大宅门外,很多讨债的生意人堵在门口,拿着账本与合同,要求魏家付清欠款。
现在魏家能作主的只有魏双思,他吩咐外账房与债主们核对账目,尽量筹措家中现钱,把一些金额不大的先付清了事。
家里的女眷们也纷纷拿出自己多年攒下的体己或私房钱凑在一起帮忙还款,但缺口仍然很大,魏家自己也有款子没有收回,自然就没有足够现钱支付给上家,何况家里还有那么多人口要吃饭,手上不能不留钱。
在这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一夜没休息好一直精神高度紧张并且有孕在身的郭氏突然感到身体不适,众人又是一通手忙脚乱地把她扶到床上躺好,魏双思赶来把了脉开了药方,吩咐贴身下人小心伺候,他趁机向看管的官兵提出要出门抓药。
遵照昨夜秦如栩的吩咐,两个士兵陪同魏双思出了府。
马车直驶上塘街的和安堂总号,离着魏宅将近两刻多钟的距离,士兵们也不多问为什么抓个药要跑这么远。
和安堂总号未受影响依然病人如潮,眼尖的街坊们看到车上下来了一个公子和两个士兵,立马猜到会不会是魏家小公子,边上马上一片窃窃私语声。
魏双思全当没有听见别人对自己的评头论足,他把药方给了药柜上的大掌柜,大掌柜先看了看,又抬眼看了魏双思一眼,什么也没说,交给边上的人照方抓药。
魏双思知道他跟大掌柜嘴里什么也打听不出来,他趁着等待抓药的工夫,问大掌柜大公子是否在后面,他想见他。
大掌柜摇头,简单地说了两个字,“不在。”
至于大公子去了哪里,他一个字都不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说大公子还在衙门里与一票师兄弟和先生们一起录供词?
“大掌柜,那……”魏双思想再问什么,被大掌柜抬手制止。
“你什么都别说了,我们都知道你是无辜的,先到一边坐坐歇会儿,我让人给你拿杯茶水,你家现在就靠你撑着了,要知道好好保重自己。”
一小厮搬了张条凳放在药柜旁的角落里请魏双思坐,有柜台挡着,那个位子外面看不到他,多少能暂时地避开旁人的目光,让心里喘口气。
魏双思捧着茶水坐在那里思考家里接下来怎么办时,顾念的马车也到了门外,她灵巧地跃下车,提着书箱一个飞跨,就直接跳过几级石阶蹦进了大堂,赢来一片叫好和戏谑,纷纷打趣小顾大夫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顾念嘻嘻哈哈地跟大家打了一遍招呼,扑向药柜找大掌柜,压根没看到角落里坐着魏双思。
“大掌柜,大掌柜,上午看见大公子了没?”
“他看望几位世伯去了,下午都不见得几时能回来,找他有事?”
“不就是官兵抓人的事呗,听说魏家家主进去了?”
魏双思动了动,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抬头见是顾念在跟大掌柜说话,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竖起耳朵听他都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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