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增加不了税收,也在情理之中。
比如织机,现在每年大量只怕生产出来,通过月港流向海外。
江南的织坊都选择增加织机的数量,朱元璋定下的规矩,可是按织机数量收税。
不管织坊一年产出多少布匹,一台织机一年要交多少匹布是硬性规定,朝廷多少都应该见到成果才是。
另外,像瓷窑也是如此。
但实际上,朝廷这时候还真就没见到这笔增加的税收。
魏广德知道,张居正其实也明白,只是不好插手。
最起码,在那些人没有犯错误前,他们不好直接针对。
官员腐败,上面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只有官员出了纰漏,才会进行处理,而不会主动去清理。
商税这个就是大明朝最大的坑,魏广德谨慎的性子自然不会去触碰,还是交给后来人去做吧,或许他们更有智慧破解这个难题。
来自后世,魏广德自然也学会了一些推卸责任的法子。
至于摆在眼前的难题,他也不是没有筹划过,其实很早以前他就已经有了想法。
只不过,其中多少也牵扯到他自身利益,所以一直拖着,反正也没到那一步,能够少损失点就少损失点。
此时陈太后和李太后都看向他,张居正、吕调阳和谭纶也都看着他,都在等待他给出答案。
魏广德上前一步,向上面的太后和皇帝拱拱手,这才说道:“其实,这些年江南工商业恢复的很好,已经不复当年倭寇横行时乱像。”
听到魏广德开篇这段话,两宫太后和小皇帝还好,可是张居正、了吕调阳和谭纶都齐齐色变。
明朝政治家不可谓少,可始终没人敢动商税的念头,唯一敢出手的,也就是那位号称“九千九百岁”的魏忠贤。
但是他最终结局,不能说与此完全无关。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老话,是真的没错。
要说张居正完全不懂经济,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知道其中牵扯太广,不仅有勋贵身处其中,还有地方士绅豪族,他们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魏广德本身,也是其中受益人。
要不他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做生意,其实只要有资源,做生意肯定比买地收租强许多。
“自月港开埠以来,这些年贸易额每年都有增加,现在市舶收入已经接近二十万两银子。
不过,这和我当年做出的预测依旧天差地别,张首辅应该还有印象才对。”
魏广德这时候看向张居正说道。
张居正当然知道魏广德这话里的意思,当初他可是夸下海口,开海做的好,一年让朝廷净赚百万两银子不在话下。
而眼下,只要不是动商税就好。
如果是针对月港加税的话,貌似可以。
毕竟,只是局限于一地,地方上阻力会小很多。
此时,张居正已经松了一口气。
其实若非必须,他也不想失去魏广德这个支持他的好盟友。
“据我所知,去年月港出海货物,已经接近六百万两银子,今年只怕会更高。
算起来,市舶的收入,今年怕是会超过二十万两银子。
但是在我看来,这依然不够。
夷人既然不远万里来我大明从事贸易,说明这些货物的价值依旧巨大,可以为他们的带来不可计数的财富。
如此利润,只是收点市舶,显然不够。”
魏广德说到这里,吕调阳已经急不可耐的问道:“魏阁老的意思,难道是加收月港市舶?”
魏广德听了吕调阳的话,轻笑摇头道:“市舶是有定制的,虽然收的是夷人的钱,可真要多了,他们全部承担,怕是会引起他们的不满。
虽然他们不满也无所谓,不过传出去终归不好,说我大明如何贪婪妄意。
我的意思是,在月港建立牙行制度,所有进出月港的货物,入场登记就加收三成赋税。”
“三成?”
张居正一听就吓了一跳,先前魏广德可是说了,月港一年贸易额在六百万两上下,三成可不就是百八十万两银子。
加上原有的市舶收入,月港的收入可就破两百万两银子了。
“会不会太高。”
张居正开口说道,他不说什么与民争利的屁话,因为月港的东西都是外贸的,卖给外国人,和大明百姓无关。
他至少担心税赋太高,把商人们都吓跑了。
杀鸡取卵的事儿,可是干不得。
他宁愿少收点,每年增加几十万两银子也是好的,也比鸡飞蛋打了强。
“三成关税,估计商人们一开始会想着让夷人承担,短时间内应该会对贸易有影响。
但是在我想来,这笔关税最好是商人和夷人共担最好不过。
而且我大明的商品别无分号,其他几处市舶只要严管,凡是通过市舶司外销商品都要征收三成关税,也就不怕他们从别处绕过去了。”
魏广德还真不怕夷人不来,只要想要大明商品,除了月港,也就是广州等几个市舶司。
只要严管,那就是独家生意,想不赚钱都难。
其实加征三成关税也不算多,比起运到欧洲不知道翻多少倍的利润,不过小巫见大巫。
“这也是为什么吕宋不直接驱逐西班牙人的原因,我们还需要他们的商人来大明贸易。”
魏广德最后说道。
其实,在月港加税只是他增收商税计划的一部分,今天不过是先抛出来,试试朝廷和民间的反应。
在魏广德的计划中,利用明朝已经建立的“官牙制度”,在商品流通过程中收税,才是比较稳妥的一个法子。
朱元璋既然定下商税的祖制,要改难度有点大,那就变通一下。
商品生产阶段我不收税,但是生产的目的是为了流通,我在流通环节收税,貌似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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