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时才意识到,以前挨爷爷和爸爸的那些打,简直就是挠痒痒,这回挨的打,才是真的打,让他感到害怕。
爸爸曾经无奈地评价他说:“这个娃娃就打不怂。”
但这次,赵小禹认怂了,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痉挛,大脑的意识甚至出现了模糊,一切的愤怒和仇恨瞬间烟消云散了,只有一个微茫的意识:救命!
但他吼不出来,武耀宗的每一下,都足以让他失声。
武耀宗打完赵小禹,就带着武飞龙扬长而去。
赵小禹好半天才挣扎着坐起来,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到处疼痛,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脸上又麻又烫,用手摸了摸,肿胀得老高,像贴了一层厚厚的猪皮;口腔里有股浓烈的血腥味涌上来,唾了一口,是红色的。
这时,刚才散开的那几个男生围上来,查看他的伤势,一个个脸上露出了惊惧和怜悯的神色,但即使是武耀宗不在跟前,他们也不敢骂他。
许清涯和几个女生经过,许清涯上前询问赵小禹发生了什么事,赵小禹却一把甩开她:“关你屁事!”
然后捂着肚子,瘸着腿脚跑了。
那次赵小禹受伤严重,请了几天假在家休息,当他再次去上学经过许家时,却发现许家的院子空了,他跑进院里去看,发现正屋和凉房的门都大开着,也都是空荡荡的。
那个秋日的早晨,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在寒风中茫然四顾,泣不成声,像是丢失了珍贵的宝贝。
许家是在一夜之间搬走的,没人知道搬到了哪里,只知道前一天晚上刮大风,吹断了电线,黄沙遮住了星月,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队里的人都知道许家人是被武家人逼走的,但他们不敢怪罪武家人,只能痛骂许国庆,他带走了全队人一年的收成,早知道他要偷跑,就应该早早地像武家那样逼他了。
许家从此在新建队除名,但许国庆却被人们牢牢地记在心里,每当生活过得不如意时,他们就会大骂:“都是许国庆那个王八蛋,坑了我那么多钱!”
许家的那套空院子被武家人占了,没人敢抢,武家人理直气壮,一切理所当然。
大风过后,气温骤降,农村人开始秋收了。
今年没有许国庆带头,没人再肯帮助赵家了,赵天尧的身体越发差劲,得不上力,他家的农作物,基本都是赵小禹和孙桂香收的。
两人在地里忙乱时,一个刚满一周岁的小女孩在田野里跌跌撞撞地跑,不时摔一跤,就哇哇地哭着叫妈妈,孙桂香也不管她,一阵骂声从葵花地或玉米林里传出来。
“活该,不乖乖地坐着,偏要乱跑,跌死你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