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母箍着她的手,扬起藤条打她,她仍在回头找那一对金环。
后来是李延德的愤怒,阴沉的脸庞看着她,死死拽着她往外走,一把金钗落地,她后来没有再去找。
好像认定了,失去的一切会像十二岁那年一样,掉落在地便永远找不到。
可现在,好像已经平和了。
薛成琰送的那把金钗,她一直随身带着,也好奇怪,她看见便觉得欢喜。
她喜欢金子,喜欢金饰,从入侯府那年便全情投入地画了一顶凤冠,那是她至今也最好的作品,仙山楼阁,仙人列队,霓为衣兮风为马,虎鼓瑟兮鸾回车。
姜琮月睡觉一向安稳,平平静静地躺着不动,仿佛躺在壳里,醒来才坐起。
可那天,她侧了身,枕在手臂上,浑身松弛下来。
不用紧绷着了。
有月华在上。
而在远处的薛园,薛成琰也一夜没睡,枕着胳膊躺在床上,突然看向旁边精神地坐着的波斯猫。
它仍然很漂亮,两色的眼睛,雪白柔顺的猫,坐在床头扫着尾巴。
薛成琰看着它,定住了许久,又看向自己身边睡得贼香,还在流口水的薛成琪。
京都成亲有风俗,男方婚前要请一个小男孩同睡,寓意吉利。
薛成琪趴着,脸都睡红了。
薛成琰还是叹出一口气。
他好紧张。
希望他能做好,给姜琮月一个,旁人不可想象的婚礼。
薛成琰抿紧了唇。
天渐渐亮了。
冒出蓝色的光,就已经有人开始走动,
崇平五年的腊月二十七,许多人的一个普通的年节,宰杀家禽、赶集买年货,市井被烟火气湃着。
嫁妆已经浩浩荡荡地抬去了薛府,姜琮月醒来,谈书笑盈盈地捧着水盆进来:
“小姐,要上妆了。”
姜琮月梳了头,上好了妆面,吃了点点心垫肚子。
梳头嬷嬷盘好发髻之后,薛家送来的那个忽然拿了个箱子上来。
“姜小姐,这是我们大少爷让给您带过来的。”
姜琮月抬了抬头,看见一顶精美绝伦的凤冠落在自己发髻上,愣了下,看见镜子里凤凰飞绕在仙人侧,栩栩如生,华丽得无可比拟。
她错愕地抬手摸了摸凤冠,失声问:“怎么回来了?”
嬷嬷含笑道:“我们大少爷去换回来了。”
姜琮月看着眼前垂下来的流苏,铜镜里她的面庞已经模糊,被金光掩映着,只能看见一张红唇。
她眼睛热热的。
她也失而复得了。
“轿子来了!轿子来了!”
外面迎亲的队伍已经吹吹打打地来了。
薛成珏真是松了口气,外面看热闹的人太多,好不容易才送到,不负堂兄期望。
他们这次婚礼遵循古礼,新娘和新郎拜堂前并不相见,由家人来迎回去,然后举家在薛府迎接新人。
薛成琰摸了摸荷包,又看了看小厮身上鼓鼓囊囊的银票和金锞子,勉强放心,他来之前可让伯母和母亲拉住好一通教育,学了不少迎亲的游戏法门。
实在不行,扔金锞子就是!
他朗声抱拳,道:“请新娘上轿!”
就在这时,里面突然走出个人来,摇着扇子大声笑。穿着一身花孔雀似的衣裳,甚至头上还插了根羽毛。
“要迎亲,先过我这关!”
薛成珏脸一抽,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西望!
你怎么成新娘家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