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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躺到时间差不多, 娄迩起床洗漱, 去医院。

康靖安这回好像真的下定决心, 早上依旧他自告奋勇给孩子喂饭。

丁姮在他们早餐结束时过来。

毫无意外, 确诊是癫痫, 但具体的治疗方案,是药物控制还是手术, 需要等待进一步分析是否明确含有局灶性因素。

康靖安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丁姮简要做了个解释:“就是要看致使康念葭小朋友癫痫的原因。如果能确定致痫灶,经评估符合手术适应症,我们建议做手术, 手术也会根据康念葭小朋友的具体情况分切除性手术和神经调控手术, 这样控制住癫痫的效益是最高的。”

“如果无法明确致痫灶,得先采取药物控制, 药物控制的话,即便不严重,保守估计也得四五年的治疗。而癫痫症对孩子的智力是有损伤的, 拖得时间越久越不利。患儿今年四岁, 正好一般来讲四岁是手术的分水岭, 尤其对孩子的语言功能来讲,如果能通过手术尽早控制住癫痫,就算术后依然需要不间断服药, 但脑发育容易跟得上来。”

娄迩听清楚了, 关键词其实就三个字:脑发育。葭葭本就是特殊儿童,智力存在障碍,要再因为癫痫受损, 先不说这两年来的努力全部白费,以后葭葭正常生活的可能性愈发小。

在康靖安做出反应前,娄迩率先道:“那就拜托你了丁医生,我们会全力配合你们的。”

康靖安随后的问话却有些不礼貌:“你们医院有治疗癫痫的专家吗?”

丁姮非常客气:“您放心,我虽然不是专家,但我们儿科的癫痫中心每年完成的手术居全国儿童癫痫外科全国前列,未来三五年内会建成国际一流的儿童癫痫诊疗中心。后面会由我们的主任来亲自把控。”

丁姮离开后,康靖安和娄迩打商量:“我想找人再了解了解其他医院的情况。”

娄迩表示可以理解:“嗯,姐夫如果不放心,我没任何意见。”

一来,康靖安才是孩子的监护人,他具有绝对权;二来,这种事情没有什么抹不抹得开人情一说,如果能有更合适的医院和医生,当然要把葭葭转过去接收更好的治疗。

凌晨季新成离开公寓后,还没有他的消息,娄迩担心打扰到他,所以也没主动去找他,下午将医院的工作处理得差不多,娄迩回工作室。

针对那位阿姨的音乐方案已拟定,决定排个心理音乐剧,这事又是她一个人完成不了的,所以照旧去研究中心物色了十来位志愿者,排练期间,娄迩被林真的一通电话叫回医院,也因此和季新成碰上了面。

碰上面的第一眼,娄迩发现季新成好像受伤了,鼻子上多了个创可贴。

她没来得及问他,先被告知电话里没讲清楚的事情,事情和季新成昨晚当一助的那台手术有关——

做手术的小男孩五岁,玩耍时下|体不小心在地面滑伤微出血,先去了小区卫生院检查,发现裂口,根据建议来了附属医院的儿科缝针。医院给孩子做了各种检查,包括心电图、胸透、验血等等,建议做个环切包|皮的微创手术。家长同意了,可是隐瞒了孩子以前的病史,导致术后高烧不退【注】。

几位医生会诊过后,希望也加入音乐的辅助治疗,所以请娄迩尽快匹配方案。

娄迩对他们措辞中的“尽快”和“匹配”等说法敏感地拢了眉:“我们不能保证尽快,也不是匹配不匹配的问题。”

“你们不是有曲库吗?‘对症下药’不就好了?”说话的这位医生,是那次在食堂里和季新成同桌吃饭的。

娄迩看向他,认为有必要解释清楚,毕竟大家如今算是一个医疗团队的,以后还要继续合作。而且她也知道,虽然他们的领导引入了音乐治疗,但不是每个医生都认同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不是的,你对音乐治疗有误解。音乐确实存在共性,一般中速偏慢旋律轻柔的曲风容易叫人放松,所以我们经常看见音乐播放软件有些歌单帮我们分好类,比如哪些是适合睡前听的催眠曲,哪些适合焦躁时听来缓解压力,甚至你们在朋友圈看到有人分享哪些时间听哪些曲子能够有哪些疗效。我不能说它们全是错的,但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音乐治疗,同样一首歌对不同人的作用,和那个人的成长背景、生活环境息息相关。【注】”

“举个浅显的例子,一个孩子从小跟着祖辈长大,随爷爷奶奶或者姥爷姥姥耳濡目染的是收音机的京剧或越曲,那么这种地方曲艺是这个孩子的音乐敏感区间。假如这段童年时光印记下的就是他的幸福和温暖,那么我们在治疗过程中应该采用的是这种音乐类型,通过音乐承载的记忆来召唤这个孩子安全和舒适的情感和情绪,而不是跟开处方药似的,固定就用那几首曲子。【注】”

几位医生在她话落之后一度悄然无声。

是季新成首先笑了笑,道:“娄老师讲得非常清楚,我们明白了。娄老师说音乐的共性,是不是就和我们医生有时候给病人的医嘱一样,比如建议病人均衡饮食,多吃蔬菜水果,多运动,这些都是基本的健康原则,但不设计针对性的治疗方案。而大多数人对音乐治疗就是只停留在基本原则的粗浅认识上。”

娄迩点头:“是的季医生。”

季新成颔首:“谢谢娄老师,我们虚心受教。”

娄迩瞬间感到特别不好意思:“抱歉,我可能讲多了。”

季新成并非其中资历最长的医生,在这时候却继续当统一发言人:“没有,有误解就该指出来。娄老师你纠正得对。以后如果再遇到问题,娄老师一定要继续不吝指教。”

只有他一个人,跟专门捧她臭脚似的,娄迩又赧又尴尬,只想马上走人。

之前那位质疑的医生在这时向娄迩道歉:“是我冒犯娄老师了,请娄老师理解,我的目的只是希望能帮到那位患儿。”

话题倒是重新回到重心,娄迩意识到现在确实不是普及知识的好时间,忙道:“患儿家长在哪里?孩子暂时无法沟通,我只有先向家长了解。针对性方案能不能出来我无法马上保证。”

至此,几人各自忙开,娄迩带上小吕和小范去见患儿家长,主要交流了孩子平时的兴趣爱好,至于歌曲并无特殊偏好,都是烂大街的一些广场舞,小孩子学了些,偶尔在家会哼哼。

娄迩倒是从中发现,这两位家长因为工作忙对自家孩子的关心偏少,以及,两位家长的情绪可能同样需要适当的音乐安抚。

见完家长要回办公室的过道上,娄迩迎面碰上吴护士。

吴护士瞥了眼方才那两位家长的方向,关心道:“娄老师和他们交谈的时候没遇到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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